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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大商學院一項研究發現,引入競爭後,參加者在社會兩難處境中較不願意合作,對他人的信任度亦下降。
競爭一向被視為推動進步的有效方式,但最近一項研究顯示,在職場上過度強調競爭長遠或會影響人們的社會互動,降低人們團隊協作和合作的能力。
香港中文大學(CUHK)商學院決策科學與企業經濟學系助理教授連暐虹、清華大學副教授鄭捷,以及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博士生卓怡琳共同撰寫題為《競爭對合作帶來的後果》的研究論文,當中對競爭作為一種激勵手段之有效性進行研究,並探討進行競爭的人們能在多大程度上同時互相合作以達成團隊目標。
是次研究從清華大學招募了百多名參加者,結果顯示,當人們的競爭意識越強,越不願意與他人合作。
社會兩難處境:個人利益優先還是群體利益優先?
研究的參與者透過隨機配對來完成一項配有不同競爭性獎勵方案的艱難任務,任務前後還會參與「社會兩難處境」遊戲,參加者需為獲取實質的獎賞而跟拍檔互相競爭。
研究其中一個重點,是測試不同的獎勵模式是否會在參加者之間誘發更多或更少的競爭,並對比參加者在競爭出現前後所表現出的合作意願,以測試人們面對只能於個人利益與群體利益之間二選一的情況時,會有什麼行為表現。
除了讓參加者在完成每項任務後都得到固定獎賞的基準方案外,該研究還設定了另外三套獎勵方案:
- 純粹贏者通吃模式:比拍檔完成較多任務的參加者獲得全部獎賞,其拍檔則只能空手而回。
- 杜諾克競賽(Tullock contest):隨機挑選出勝利一方,獎勵模式仍然是贏者通吃。表現最好、完成較多任務的參加者有較大機會被選為勝利者,但不保證會贏出。
- 比例獎賞制競賽:每位參加者所獲得的獎賞是按他們對任務所投入之努力程度與其拍檔相比而定。若兩名參與者表現相約,便有可能公平地分配獎賞。
結果發現在引入競爭後,參加者在各個專門為量度合作和信任程度而設計的社會兩難處境中,整體合作意願都有所下降。
而看似較為公平的第三種獎勵方案,出人意表地令參加者在社會兩難處境中減少合作。根據研究結果,進行用作試驗個人在自身利益及與群體合作追求共同目標之間如何取捨的典型囚徒困局遊戲時,參加者的合作傾向下降最多,比例由58%跌至19% 。
該報告指:「人們面對一個較不具競爭性的獎勵模式時,卻表現得更好勝,這樣的結果相當令人意外,也有點不乎合預期。」
「即使參加者事先知道可以公平地分享獎賞,他們似乎也沒有好好把握在此後出現的合作機會。這似乎代表人們對贏者通吃的情況比我們原來想像中有更高的接受度。」
野心令人變得自私
連教授解釋,當獎勵是基於每位參加者相對於其拍檔所投入之努力程度而定時,理論上二人可以平均分享獎勵,但他們未必意識到這可能性,並在這框架下變得更加自私,因為他們相信自己可以通過更努力地執行任務來贏得較大份額的獎賞。
相對之下,參加者更願意在另外兩種獎勵不可能為二人共享、贏者通吃的情況中合作,因為在這些情況下不可能平分獎賞。
是次研究顯示,人們在社會情境中作出的個人努力及隨後表現出來的傾向深受他們所身處的競爭環境影響。
最重要的是,研究人員希望強調,參與研究的人即使在不同遊戲中沒有與同一對手互動,但仍會保持著競爭意識。這意味著具競爭性的環境會決定人們的總體心態,降底他們的合作意欲。
此外,研究還發現,表示自己志在必得、為勝出會付出更多的參加者表現較為自私,並在社會兩難處境遊戲中較不願意合作。
連教授說:「這對社會或有負面的影響,因為社會兩難處境遊戲代表著個人可以通過與他人互相合作為所有人創造更多資源的情況,但那些極渴望贏出的人往往不會這樣做。」
「再者,過度強調競爭,長遠會影響人們的社會互動,包括對陌生人的信任度下降,以及變得較不願意為公共品而作出貢獻。」
「內卷」現象:內部競爭的無底惡性循環
亞洲職場一向競爭劇烈,尤以中國內地為甚。近數十年來,中國職場上興起弱肉強食、贏者通吃的競爭文化,一方面推動着經濟強勁地增長,但亦一直被指損害員工健康,特別是急速發展的科技行業,當中又以「996工作制」現象最惡名昭彰,即朝9晚9、每週工作6天。
連教授表示,中國內地近年流行以「內卷」一詞來形容中國學習或職場上的競爭情況。人們由於其他更為勤奮的同僚推高了標準,而不得不越發辛勞地工作,以爭奪同樣有限的資源,例如有限的晉升機會,造成惡性內部競爭循環。
正如是次論文中所指出,在不同的獎勵模式下,人們的行為亦會不一樣。連教授指,如果在工作環境中缺乏謹慎設計的獎勵模式,持續的競爭或會降低人們團隊協作和合作的能力,而且還會延伸至較「軟性」的競爭形式,繼而(也許非預期地)甚至會讓事情變得更壞。
她補充表示,企業應集中從行為角度尋找最理想的獎勵模式,平衡激勵工作表現及維持一個人們樂於合作的工作環境兩方面需求,在無可避免的競爭情況中發掘出人們最好的特性。
圖片由香港中文大學商學院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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